戊戌政变 清光绪二十四年(戊戌年,1898)八月,慈禧太后发动了推翻戊戌新政的宫廷政变。 百日维新开始时,掌握清朝军政实权的慈禧太后由于以下原因,对维新派和帝党的变法暂时采取了容忍态度:一、甲午战败,《马关条约》丧权辱国,激起全国人民愤慨,后党集团在战争中一味避战求和,妥协投降,对战败签约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,慈禧畏惧“外患日急,人心激昂”,不得不在政治上暂时退缩。二、社会上救亡图存、维新变法的呼声已形成强大舆论,慈禧不得不稍顺舆情,以示不无“改弦更张”以“救时”之意。三、作为清朝实际上的最高统治者,慈禧太后并不死死地站在顽固派一边,她的统治权力建立在顽固派与洋务派互相牵制与平衡的基础之上,她并不反对洋务派的路线和政策。只要变法不出洋务派“中学为体,西学为用”的范围,她是可以接受的。四、对于康有为为首的维新派她是要坚决镇压的,也不能容许光绪帝实行维新派的路线和政策。所以从一开始她即做着政变的准备,但须从容布置,待机而动。五、光绪十五年她已宣布“归政”,戊戌年春光绪帝又大胆向她要权:“太后若仍不给我事权,我愿退让此位,不甘做亡国之君。”对于这位已经“亲政”、得到维新派支持、受到英、美列强关注的青年皇帝的废立,她不能无所顾忌,在他没有明显出轨的行为之前,她既不能擅行废立,也不能完全不给他“事权”。故此对光绪的争权,她表示:“由他去办,俟办不出模样再说。”她的对策是牢牢抓住从中央到地方的军政实权,绝不容许光绪排斥她的亲信,更不能容许他在朝廷内结成自己的党羽。为此,四月二十七日,即维新变法的第四天,她就胁迫光绪帝下了三道谕旨(参见“己酉三旨”)。二十八日,任命后党崇礼署步兵统领。五月初六,派后党骨干怀塔布管理圆明园官兵,刚毅管理健锐营。这样,慈禧除掉了光绪最宠信的重臣翁同稣,控制了高级官吏的任免权,并由其心腹党羽荣禄控制了北洋三军及京畿重地,怀塔布和刚毅等掌握了北京城内的军事指挥权及警卫权。在完成上述部署后,直到七月中旬,慈禧再没有什么大的举动,她住在颐和园里,静观着光绪帝发布的一道道新政诏旨,冷视着帝党君臣和维新派为变法新政付出的焦虑和操劳。轮桐当时从中央到地方,掌握军政实权的官吏均系慈禧所任用,他们对新政的态度以慈禧的好恶为依归。认真办理新政者,仅湖南巡抚陈宝箴一人,其他督抚对新政诏书一概采取抵制的态度。尽管光绪皇帝曾“三令五申”,“数四严责”,但“终不能去一人或惩一人”,因为光绪对督抚皆“无用舍之权”,故督抚“皆藐视之”。 有一点慈禧和荣禄看得很准,即随着变法新政的推行,会触及到顽固派的阶级利益而调动起他们对新政的仇恨。废除八股取士制度,使醉心科举的封建士子失去“安身立命之业”;裁汰绿营,使平日坐吃空额的腐败军官断绝了“外快”;要八旗旗丁“自筹生计”,“各习四民之业”,又使清朝入关250年来过惯寄生生活的满人失去特权。这些改革措施虽不能根本动摇封建专制制度,却处处牵动封建官僚及其社会基础的既得利益,而引起他们的拼死反抗。七月中旬,光绪帝在官制改革和人事任免方面大胆地采取了三项措施:一是大裁冗员。七月十四日,颁谕裁撤詹事府、通政司、光禄寺、鸿胪寺等闲散衙门,并裁撤湖北、广东、云南三省巡抚(因这三省督、抚同城)、东河总督等重叠机构。二是七月十九日,如桐卖将阻挠上书言事的礼部尚书怀塔布、许应?等六名堂官全部革职。三是二十日任用谭嗣同、杨锐、刘光第、林旭四人为军机章京上行走,参预新政事宜。裁撤闲散衙门,使那些长年尸位素餐的官僚“失其所恃”,人事任免又使顽固派受到沉重打击,改革派力量得到加强,尤其是军机四卿的任用,“谕旨皆令拟撰,宠任在军机大臣上”,更使顽固派忍无 可忍,新旧两党矛盾迅速激化。顽固派大臣纷纷活动,策划政变。怀塔布被免职后,他的老婆到颐和园向慈禧太后哭诉;准旗人“自筹生计”的上谕颁布后,管理皇室事务的内务大臣立山(?―1900)等率下属官员数十人“环跪于西后前”,哭诉新政对满人之不利;怀塔布与后党御史杨崇伊等先后到天津与荣禄密谋策划,伺机反扑;庆亲王奕?渣逗、端王载漪(1856―1922)等亦一同哭请慈禧太后重新垂帘听政。慈禧感到有必要行动了。特别是七月末光绪帝的几个动作,更成为她发动政变的直接动因:一、请开懋勤殿以议制度。光绪帝在百日维新初期就准备采纳康有为开制度局的主张,因顽固派大臣阻挠而未能实现。后康有为又提出仿前朝故事,开懋勤殿招纳维新人士为顾问官,“延聘东西各国政治家共议制度”,与制度局的作用相同。七月二十八日,光绪帝采纳康有为建议,并已拟好包括康、梁在内的顾问官名单,次日,到颐和园请示开懋勤殿事。如能实现,即意味着维新派上台。慈禧勃然变色,发怒骂道:“小子以天下为玩弄,老妇死无所矣。”二、召见袁世凯。这是康有为等围困颐和园,劫持西太后的秘密军事政变计划的重要环节。七月二十六日,康有为请徐致靖和谭嗣同分别上折推荐袁世凯,“请予破格之擢”,厚其兵力,“使之独当一面,永镇畿辅”。光绪帝不知维新派的“密谋”,但为捍卫新政,防范顽固派反扑,当天即传谕,令袁来京陛见。八月初一、初二,两次召见,赏其侍郎衔,责成专办练兵事宜,暗示其可不受荣禄节制,直接向皇帝负责。此举引起慈禧及后党集团的极大不安和疑忌,他们害怕光绪和维新派掌握了兵权会危及自己的权位。三、准备召见日本前首相伊藤博文。伊藤博文是日本前内阁总理大臣,明治维新时期曾积极策划和推行改革政策。戊戌变法时期以个人游历名义来华。七月二十九日到达北京。在慈禧、荣禄等人看来,康有为等书生并不足畏,他们最担心维新派与外国势力结合;最害怕光绪在帝国主义扶植下从慈禧手中夺回统治实权。后党集团深知,伊藤来华,决不是为了“游历”。按照当时报界的分析,伊藤“此行关系甚大”,其来华“颇有深意存焉”。确实,伊藤此来是为了解中国变法的情况,企图对中国维新运动施以影响,使之纳入符合日本侵略利益的轨道。而维新派对伊藤在日本明治维新时期的业绩颇为景仰,希望他能帮助中国谋划新政。故伊藤到京后,康有为即专程拜访,告以光绪无权,慈禧掣肘,顽固守旧大臣阻挠变法等情,请伊藤在觐见慈禧时“剀切陈说”,使“太后回心转意”。不少维新人士奏请皇帝,聘任伊藤为新政顾问官。与此同时,康有为还建议邀请英国传教士李提摩太担任顾问,又令杨深秀和宋伯鲁疏荐伊藤博文和李提摩太。光绪帝接受建议,定于八月初五接见伊藤博文,初八接见李提摩太,准备聘为顾问官。面对这种局势,后党集团异常惶惧,慈禧决定抢在光绪帝接见伊藤之前发动政变。 经过后党周密策划,由杨崇伊首先发难。杨崇伊,字莘伯,江苏常熟人。光绪进士,授编修,任监察御史,李鸿章姻亲,并为荣禄所倚重,乃后党中坚。光绪二十一年曾上折攻击强学会,二十二年又秉承李鸿章意旨,疏劾文廷式。二十四年百日维新期间,往来于京、津之间,与荣禄密谋政变。八月初三,杨崇伊向慈禧上密折,请太后“即日训政”。密折主要说了三件事:一曰:“今春会试,公车骄集,康有为偕其弟康广仁及梁启超来京讲学,将以煽动天下之士心……不知何缘,引入内廷。”二曰:“两月以来,变更成法,斥逐老成,借口言路之开,以位置党羽。”三曰:“风闻东洋故相伊藤博文,即日到京,将专政柄……伊藤果用,则祖宗所传之天下,不啻拱手让人。”前两条说出了顽固派蓄谋政变的基本原因;后一条说出了慈禧发动政变的直接动因。杨折仅400余字,却 足以成为慈禧发动政变的根据。同日,后党主将荣禄调兵遣将,为慈禧发动政变预作军事部署。他在一天内连发三封电报,佯称英、俄在海参崴开战,英国军舰突然入泊塘沽口内,调董福祥军进驻天津陈家沟,以切断京、津交通;令奉召进京的袁世凯“即日回防”(袁因须等待初五“请训”,未能即日回防)。至此,政变之弓已张满,只待箭发。 在变法新政的危急时刻,康有为为首的维新派为挽救新政做过殊死努力。七月二十九日,慈禧为开懋勤殿事发怒后,光绪帝意识到大势已危,次日即召见杨锐,赐给“密诏”一道,令其会同林旭、刘光第、谭嗣同等维新人士“妥速筹商”救援办法,诏中有“朕位且不能保,何况其他”一语。八月初二慈禧面告光绪:康有为“紊乱朝纲,诽君谤上”,应“拿办”。当日,光绪帝即召见林旭,授以第二道“密诏”,令康有为火速离京,脱离险境。原来杨锐接第一道“密诏”后,“震恐不知所为计”,竟延误两日未将“密诏”传出,此时才传给林旭。初三晨,林旭将两道“密诏”一起交给康有为。康有为立即召梁启超、谭嗣同、康广仁等共同商议救援之法,决定采取两条对策,一是请求帝国主义出面干涉。康有为、容闳、梁启超分别找过英、美公使及李提摩太、伊藤博文等人,但均落空。英、美、日帝国主义为与支持慈禧的沙俄抗衡,企图扶植光绪帝向后党夺权,进行符合他们侵略利益的改革;康有为等也主张实行联络英、美、日以制俄的外交政策。随着维新运动的发展,英、美、日帝国主义发现帝党和维新派毫无实力,并认为维新派的变法“过分急于求成”,是“不合实际的”。其实是唯恐维新运动把中国“弄得不成样子”,妨碍他们在华的侵略利益,故称赞“太后是宫廷中唯一头脑清晰的人”,而她之干涉“是有裨于时局的”,所以不愿给维新派以实际的帮助。二是借用袁世凯的军事力量发动一场推翻慈禧太后的武装政变。当晚,谭嗣同往法华寺袁世凯居所,当面说袁起兵勤王,要袁先在天津杀荣禄,然后率兵进京,以一半包围颐和园,劫持西太后;一半守卫皇宫,保护光绪帝,“复大权,清君侧,肃宫廷”。袁佯作应允,唯借口枪械、子弹均由荣禄控制,一时不及准备,须俟九月光绪奉慈禧赴天津阅兵时才能执行(四月二十七日慈禧曾颁诏,预定九月至天津阅兵),谭只得同意。他却不知政变之箭已在弦上。初四,慈禧突然从颐和园回宫,训斥光绪:“我抚养汝二十余年,乃听小人之言谋我乎?”光绪良久才说:“我无此意。”慈禧唾之曰:“痴儿,今日无我,明日安有汝乎?!”遂命将光绪软禁于南海源台涵元殿,派亲信太监严加看管,截断了他同外界的一切联系。光绪帝作为百日维新的最高决策人,他的被囚禁,意味着百日维新事实上的终结。故此八月初四,乃慈禧发动政变之日(另说初三、初五、初六)。初五,在慈禧的严密监视下,光绪最后处理了两件原先预定的政务,一是召见袁世凯“请训”;二是召见伊藤博文。初六,慈禧以光绪有病为辞,宣布第三次临朝“训政”。同日,以“结党营私,莠言乱政”的罪名,下令逮捕康有为及其弟康广仁。康有为已于前一日遵照光绪帝前发密诏,离京南下,后乘英轮逃往日本。袁世凯在初五请训后立即回津,径奔直隶督署,向荣禄报告谭嗣同等“杀禄锢后”的“密谋”。荣禄大吃一惊,但并未立即向慈禧告密,因虑维新派“密谋”会涉及光绪帝,一旦揭开,光绪被废,则易引来外国干涉,势必危及后党政权。故此沉吟良久,直至初六晚杨崇伊自京来津报告政变已“自内先发”,才拟密折,次日由杨崇伊转托奕?,报于慈禧。慈禧得报大怒,立即于初八审讯光绪关于谋围颐和园之事,光绪表示不知。初九,慈禧下令逮捕“叛逆要犯”谭嗣同和杨锐、刘光第、林旭、杨深秀。十三日,五人连同先遭逮捕的康广仁一起被斩于北京菜市口,史称“戊戌 六君子”。八月初十,梁启超乘日本轮船逃往日本。其他还有维新人士及帝党官员多人,或开缺回里,或革职拿问,或遣戍边疆。戊戌变法失败。 慈禧太后训政后,曾令军机大臣议论新法旧法之利弊,以决是否废新复旧。新任军机大臣启秀(?―1901)极言“非废新法,则训政为无名”,刚毅谓:新法皆康有为臆造,“今用新法,是用有为,以叛徒执政,实从古所无”,慈禧遂决定恢复旧制。八月十一日开始,陆续下诏恢复詹事府等衙门,广东、湖北、云南三省巡抚亦重新设置;停止普通官吏和百姓上书言事;取消官办《时务报》,全国报纸一律停办,并捉拿各报主笔;恢复八股取士制度;停办经济特科,恢复武科弓箭刀石之试等等。但对向来实行的洋务,如“通商、惠工、重农、育才以及修武备、浚利源”等项,并不废除,而要“切实次第举行”。正因此,才有光绪二十七年之所谓“清末新政”。 http://cyc6.cycnet.com:8090/xuezhu/tuqiang/content.jsp?n_id=592&pageno=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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